【禁之渊】(16-20)作者:半袖红雪
作者:半袖红雪 16.催云 催云,男,年龄在二十到二十八之间,身份:组织里的“王牌间谍”,专门负责联络与窃取情报的高危任务。 东芹想,这些与自己本来一辈子也不会有交集的人,现在却活生生地站在面前。 一样的鼻子嘴脸,看上去并没什么特殊的地方。 社会里的人,见面先要废话寒暄两句。三个人坐着喝了三杯茶,说了一些无聊的客套话,听的她都快睡着了。 催云放下杯子,笑道:“陆先生订了几日的机票?这次去意大利,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么?” 陆经豪抚着手腕,“你太客气了,催云。如果不出什么意外,我明天下午就该回意大利去了,内人在那里等着我。关于家庭教师的薪水问题……” 催云笑吟吟地摆手,“客气的是您,大家都是同事,这点小忙我还是能帮的。薪水的事情不需要再提了。您只需要给我一个安身的地方,其他的,我自己解决。这次假期,我打算四处游览一番,不想太铺张,能有一个低调些的安身处是最好不过的了。” 陆经豪暗暗咬牙,面上却笑着,“那么我就叫佣人替你收拾一下三楼的客房,这几个月,委屈你了。” 两个人又客套了两句,催云忽然望向东芹,神态亲切。 她心里又是一惊,手上一阵发麻,原来陆拓紧紧地抓住她,手指都被他握得发青。 “这位一定就是左东芹小姐。”他柔声说着,“美丽的小姐,能认识你我很荣幸。” 他站起来,对她伸手。 东芹想,他装得真像,就和第一次见面一样,明明眼睛已经泄露了一切。 她被迫跟着站起来,握住他的手。他的手比陆拓的大一些,干燥却冰冷,手指修长,仿佛钢琴家。 她被他的冰冷弄得有些不适,本能地想抽回手,他的手忽然一紧,缠了上去。 东芹怔怔地看着他弯腰,冰冷的唇在她的手背和手指上印下两个吻。然后,他抬头。 “还没自我介绍,我是催云,东芹小姐。” 他眼底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月之海,清纯的颜色,如同初见那次。 东芹忽然想起来,他那天也是说着同样的话,做了同样的事。 她默默把手缩了回去,静静坐回沙发,陆拓火热的手立即捉了上来,在她手背和手指上用力摩挲着,似要擦去他的痕迹。 催云笑弯了眼睛,墨蓝的眸子,真的仿佛最澄澈的夜空。 “陆小子,你和姐姐的关系真好,让人嫉妒。” 陆拓冷道:“是啊,你嫉妒了?” “拓!”陆经豪皱起了眉头,“你就喜欢乱说话!好了时间很晚了,明天你们还要上课,早点上去休息吧。催云你远道而来,也早点休息。家庭教师的计划表,我明天下午会让人给你送过来。” 陆拓懒洋洋地应了一声,从茶几上收回腿,拉着东芹的手往门外走。 催云在后面轻道:“怎么,连睡觉也要姐姐陪着?陆小子越活越倒回去了?” 陆拓皱眉回头瞪他,正要回他两句,陆经豪却沉声道:“催云,东芹是我女儿。请你说话的时候稍微收敛一点。他们都还只是高中生而已。” 催云举起手,“OK,OK!是我失言了,抱歉。陆先生真是爱女心切啊,让人感动。” 他瞥了陆经豪一眼,眼底尽是暧昧的笑,也不管陆经豪发白的脸色,他吹着口哨出了门,拍拍门口小爱的肩膀。 “美丽的小女佣,辛苦你了。帮我收拾客房去吧。” 他对每个人都可以嬉皮笑脸,抓着小爱的手不放,柔声道:“但愿我的床不要太大,一个人睡大床很孤单啊。你愿意陪我吗?” 陆拓黑着脸,拉着东芹快步上楼。 东芹眼光忍不住流连了一下,他漆黑的长发挡住半边脸,浓密修长的睫毛一闪闪,鼻梁挺直,实在是个很出色的男子,但为什么总是这样满不在乎的模样呢?只要是女人,谁都可以调戏吗? 小爱冷冷推开催云的手,淡然道:“好的我明白了,我会为您安排一张单人床,一定让您满意。” 催云愣了一下,苦笑起来,“哎呀,好象我说错话了。我收回可以吗?” 东芹有些想笑,嘴角勾了一下,突然发觉他在看自己。 她回头,催云对她眨了眨眼睛。 “有什么好看的?” 陆拓用力将她一拖,拽上了楼。 东芹被他推进屋子里,站立不稳,摔去了地上。 陆拓扑上来压住她,在她手上狂吻,东芹怀疑他会把自己的手指一根根啃下去。 “不许和他说话!连对望也不可以!” 他嘶哑地命令着,捧住她的脸急切地吻着。 东芹几乎透不过气,双手用力推着他的胸口,却敌不过他凶猛的力道。 陆拓几乎将她的唇咬破,才猛地放开她,一边喘气一边说道:“别被他诱惑,不然你真的死后连骨头也保不住。” 东芹轻轻问道:“为什么?他很花心?还是说,你怕我爱上他?” 陆拓顿了一下,有些狼狈地低吼,“你爱谁关我什么事?!你就是爱上一条狗我也不在乎!但他不行!死在他手上的女人不知道多少!催云不是你这种级别的小丫头能对付的!” “哦?他会杀人?”东芹见他额上青筋乱蹦,忍不住用手去摸,却被他用力抓住手,五指交缠。 “他不杀人,他是一只狐狸,所有人他都爱,所有人他也都不爱。突然喜欢上谁就去引诱,用各种方法!等上钩了,玩过了,就立即抛弃,头也不回!他没有道德观念,从来就没人教过他那些狗屁廉耻!” 东芹淡淡地望着他,轻道:“你到底担心我什么?” 陆拓瞪着她,“就是因为知道你没有心,根本不会爱上他,所以我才担心。他会一直缠着你,他很有耐心,缠到你动心为止。左东芹,我宁可你死在我的手上,也不要你被他玩弄到死!” 东芹沉默了很久,突然说道:“玩弄……我以为我一直都在被人玩弄。不是吗?” 陆拓一下子哽住,居然找不到话来反驳。 东芹忽然笑了,有些妩媚地。 “我已经很习惯这样的日子了,所以你不用这么气急败坏地。” 她环住他的脖子,主动送上嘴唇,“不过,我该谢谢你为我担心。陆拓,吻我……” 她的话被他的吻吞了去。 陆拓是火热的,炽烈的。他的手,他的身体,他的唇,是股股交织的火焰。暗夜里,足够温暖她的冰冷。 东芹忽然想到了催云。陆拓说他是狐狸,但她却不觉得。 这个人,有华丽的外表,斑斓眩目,但血却是冷的。 是蛇。 毒牙藏在美丽的衣服下面,静静等待猎物的到来,一旦被咬,必死无疑。 蛇,孤傲的动物,只相信自己,只爱自己,只懂得满足自己。 陆拓在半夜的时候离开她,屋子里残留着火热的气味。 她在凌乱的床上翻身,抱住被子,上面还有他的温暖。这种温暖,足够让她今夜睡个安稳的觉。 东芹陷入半迷糊的状态,渐渐坠入梦乡。 突然觉得冷,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那种冷并不让人觉得刺骨,却阴森森地,皮肤有些微微的麻。 她似梦非梦地睁开眼睛,入目是满身的长发,漆黑长发。 一个人赤裸着身体缠住她的,她竟然没有重量的感觉,也没有被压迫的感觉。 阴冷的气息从她膝盖往上蔓延,似是被吹着气,一点一点,到大腿的里侧。 东芹忽然一惊! 是人是鬼?! 她想动,想挣扎,可是身体却不听使唤,软绵绵地。 那人忽然撑起身体,露出一双美丽的墨蓝眼珠,有些危险地看着她。 催云…… 她在心底骇然地念这个名字,不知道是真是假。 她是在做梦,还是真实发生的?她不明白。 心跳很快,一半是恐惧,一半是紧张。 他分开她没力气的腿,东芹只觉大腿内侧一凉,他的舌头舔了上去,酥酥麻麻。 她啊地叫了出来,陡然睁开眼,天色已经大亮。 是梦?! 她的心几乎要蹦出胸膛,因为惊骇,手脚都在发软。 挣扎着去看门锁,和陆拓走的时候一样,没有任何变化,门缝边贴的小透明胶带也没有别扯开的迹象。 阳台的落地窗户也一样,窗帘被椅子压着,窗缝上的胶带也健在。 这件屋子并没有被人潜入的迹象。 那么一定是梦。 东芹茫然地坐回床上,为什么会梦到他?而且……那么真实。 她把手指探去两腿间,那里湿润粘腻,正常的动情反应,不正常的时机。 他冰冷长发披散在自己身上的感觉都那么细致,还有微凉的舌头…… 东芹想,他或许真的是一条蛇,那么冷,夜里无声无息潜入她梦里,挑逗。 小爱在外面敲门,“小姐,请起床,您的早饭已经准备好了。” 她胡乱应了一声,去浴室匆匆洗了一个澡,然后开门。 门口有人。 催云笑吟吟地捧着托盘等在那里,见她出来,就把盘子一递。 “喏,小米粥加宝塔菜。东方式的早饭,很久没吃到了吧?” 东芹乍然见到他,心里本能一惊。 她接过托盘,看了一眼,轻道:“你做的?”陆家的厨师基本只做西餐,就连早饭也是面包牛奶鸡蛋。她确实有一些日子没吃到粥和小菜了。 催云点头,“我对东方菜肴很感兴趣,以前特地去学过。如果不介意,以后中晚餐我都愿意效劳。不过今天的宝塔菜是我买的,一时做不出腌制的小菜。” 他见东芹发愣,不由歪头笑道:“怎么,不请你的老师进去坐坐吗?” 她想了想,还是让开了身子。 “那么请进。” 她把盘子端去桌子旁,提起筷子尝了一口。 “味道怎么样?” 催云双眼发亮,像一只等待赞美的小狗,就差没摇尾巴了。 东芹点了点头,“很好吃,谢谢你。” 他在旁边,令她完全没有胃口,只吃了几筷子就停了。 催云忽然抚上她的脑袋,揉了揉她的头发,带着师长的疼爱,却令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没有胃口吗?是不是昨天没睡好?” 他柔声问着,东芹惊疑地瞪着他,他的声音忽然妖异起来。 “是不是做了噩梦?” 东芹的心头被什么东西狠狠一撞,从胸口一直落去小腹,阵阵发冷。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墨蓝色的眼睛是一个旋涡,藏了无数可怕的秘密。 她觉得自己被吸了进去,一点一点地,连皮带肉,骨头都要被粉碎在里面。 17.催眠 “催云,你在我姐姐的房间里做什么?” 陆拓冰冷的声音从门口刺过来,打断了两人不正常的凝视。 东芹深深吸了一口气,猛然回头,手脚又开始不正常地发软,她近乎求救地看着陆拓。 催云毫不在意地笑了起来,“陆小子疑心真重,一大早,门也开着,你说我能做什么?对了,要吃吗?我做的中式早饭。” 他指了指粥和小菜。 陆拓走过来将东芹一把拽起,淡道:“不用了,多谢好意。我们急着上课,先走了。” 东芹几乎是被他拖着走去一楼,司机已经在外面的汽车里等候多时。 “他对你做了什么?” 陆拓把窗子猛然一合,后车厢顿时成了一个隔音封闭的空间。他把东芹狠狠揉进怀里,沉声问着。 东芹不适地动了动,他的手劲令她疼痛,她垂头轻道:“只是……送了早饭过来。” “送早饭就可以让你感激成那样?”陆拓讥诮地说着,抓住她的头发往后拉,令她被迫仰头看向自己,“还真是深情款款的对望,如果我不过去,你是不是打算直接和他跳上床?” 东芹淡淡看着他,什么也没说。 陆拓面上忽然闪过一丝恼怒加狼狈,他捏住她的下巴,冷道:“我还是那句话,你要想安分活着,就别和他有任何接触。” 东芹还是没说话,陆拓说道:“特别是……别看他的眼睛。” 东芹心里一动,问道:“看了会怎么样?” 陆拓哼了一声,“今天夜里你就会知道了。” 她想起昨夜的噩梦,有些发憷,“难道……他会催眠?” 陆拓弹了一下她饱满的额头,“挺聪明的。不错,他擅长催眠,特别是暗示性的,在某个特定场合下指令,被催眠的人就会做关于他的梦。他想让别人梦什么都可以。恐怖的,绝望的,杀戮的……甚至是春梦。” 他抓紧她的肩膀,沉声说道:“今天夜里我留下来,我不许你梦到他,一根手指头都不允许!” 东芹静静看了他半晌,轻轻说道:“陆拓,你这样的行为会让我以为你在吃醋。” 他一阵暴怒,扬手就要揍她一耳光。东芹骇然地闭眼,等待疼痛的到来。 可是过了好久好久,他都没有动静,东芹睁开眼,不可思议地发觉他居然满面通红,神色奇窘。 她喃喃地说道:“你……这是……” 陆拓忽然用力推开她,也不管她撞在车门上发出痛呼。 “我一定是疯了……”他低声说着,忽然冷道:“我才不管你!你要愿意与他纠缠,自寻死路也不关我的事!滚远一点!看到你就厌恶。” 接下来的一天,他再没有与她说过一个字,甚至连看都不看一眼。 东芹想,他究竟是因为被说中了而恼羞,还是因为鄙夷她的妄想而不屑呢? 她不明白。男女之间,涉及到肉体以外的关系,她完全是空白。 那么她可不可以理解成,陆拓因为讨厌自己的玩偶被抢,所以才那么气愤? 她说不上来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淡淡的,涩涩的,好象连嘴巴和脑袋都有些麻木了,不想说话不想思考,只想找一个地方静静坐着缩成一团。这样过很久很久,久到所有人都忘记她。 她又做了同样的梦,但却又有一点不同。 床头的灯是开着的,催云的身体开始有了重量和温度,微凉的长发散在她身上,他的脑袋枕在她小腹处,冰冷的呼吸吞吐在她柔软的绒毛间。 他的趣味似乎只在那一片湿润地带,舌头从膝盖一直舔,舔去大腿内侧,然后卷住她的绒毛,舌尖在最顶端的突起上触了一下。 如遭雷亟。 她缩了一下,避不开躲不掉,思绪成了糊烂一团,身体完全交给他控制了。 他的动作细密而且缓慢,在内侧每一个角落轻触轻舔,偶尔用牙齿咬一下,会换来她的瑟缩。 他的调情方式性感而且带有恶意的味道,与左少安的急切不同,与陆经豪的蛮横不同,与陆拓的炽烈也不同。 他简直就是没有心跳呼吸的蛇,恶意地挑逗,然后冷眼看别人翻滚挣扎。急的永远是猎物,他享受够了才会上阵。 他的舌头忽然顶了进去,东芹轻呼出声,双手痉挛着要去抓住什么东西好让自己不要掉入旋转的旋涡。 一只火热的手握住了她。 “我破坏了你的享受?” 陆拓的声音就在耳边,可是听起来却又很遥远,仿佛隔着千山万水。 东芹吃力地睁开眼睛,陆拓正撑在她身体上面,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东芹发觉自己呼吸急促,小腹里波涛翻滚,正是情动激烈之时。 她突然觉得无比恐惧。果然是梦!无比真实的梦! 她浑身发抖地抓住陆拓的手,哀求,“你别走……别走!” 陆拓的眼神软化了下来,将她揽入怀内,东芹不顾一切地紧紧抱住他。他是火热的,真实存在的。 陆拓的手滑下去,点住她的敏感处,那里已经完全湿透。他有些恼怒地皱起眉头,催云那只狐狸,果然下了手脚! 他扯去身上的睡袍,低头一边深深吻她,一边将她的腿盘去自己腰上。 一直到他的灼热顶去了最深处,东芹才恍然有梦醒的感觉。陆拓的汗滴在她身上,灼热地。 她喘息着去抓床单,身体被他剧烈的动作冲击得一个劲向后缩。 陆拓握住她的手,手指纠缠在一起,他忽然将她抱了起来,令她坐在自己面前,腰上缓缓送力,进入得更深。 “别去想他!” 他咬住她的肩膀,觉得自己快要发疯。这个人明明在自己的怀里,明明已经融为了一体,却又完全的不真实。他始终没有办法将她牢牢抓在掌心,她比云还要虚幻柔软。 东芹被他用力箍在怀里,随着他剧烈的动作上下摩擦着他的胸膛。 这是一种过于亲密的亲热,靠得太近,几乎无法呼吸,对方的一切都没有了秘密。她恐惧这种亲密程度,这已经与欲望无关。 “东芹!东芹!” 他急切地叫这个名字,不想把她让出去,也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她。但自己又对这种心情是如此的不甘。 征服不了她,被征服的人,会不会是他? 陆拓在后来想,这种心情的矛盾出现得很不是时候,倘若一心一意断了也好,或者就此缠上她不放也好。造成暧昧局面的人,其实是他。 一夜混乱,东芹连做梦的时间都没有,累极睡去。 陆拓躺在她身边,没有丝毫睡意,脑子里翻腾的始终是那几个念头。 凌晨五点,门外有声音,他转头,催云出现在门口,两人沉默对望了很久。 催云忽然笑了,垂下眼睛,“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我的催眠好象对你一点作用都没有呢。陆小子。” 陆拓替东芹盖好被子,半裸着身体坐了起来,淡道:“总要让你尝尝失败的滋味吧,所向披靡不会太无聊么?” 催云耸了耸肩膀,走过来坐去沙发上。 “被我撞破乱伦奸情你还能这么镇定?从以前我就怀疑你是个没情绪的人,现在更加怀疑。” 陆拓披上睡袍站去窗边,催云丢过去一根细雪茄,他摇了摇头。 “要谈话就出去,东芹在睡觉。” 催云打了个哈哈,“陆小子不要恶心我了!什么时候学会对女人这么温柔?” 陆拓提着他的领口往门外走,“废话就闭嘴。依娜是不是添油加醋和你说了许多?” 催云也不反抗,由着他将自己带去二楼小厅,扔去沙发上。 “是啊,她哭得可伤心了,告诉我她的拓被一个东方妖女抢走了,说那个妖女一直缠着你,你也有些心动。哈,我当然不相信,陆小子是有名的无情人呢。后来陆经豪秘密委托组织安排一个人过来暗地监视你和你姐姐,我才觉得有意思,所以给玛格丽娜安排了其他任务,亲自过来看看。陆小子,你该感激我才对。” 他点了一根细雪茄,抽了一口,“你姐姐和我想象的完全不同嘛,我本来以为是个妖艳的大美人,结果却看到一只迷路小猫。怎么,她让你心生怜惜?好在玛格丽娜没来,她最受不了这种东方楚楚可怜的小美人,一定会用鞭子好好疼爱她的。” 陆拓冷眼看他,过了一会才道:“废话说完了?” 催云弹去烟灰,“你想问什么,直接说吧。我们都认识那么久了,还用客套吗?” 陆拓沉声道:“你来做什么?不要告诉我是来旅游的,那种屁话拿去骗上面的老头子!说实话,你来做什么?” 催云哼了一声,“来亲眼见识一下陆小子的乱伦奸情。说实话,那个女人有什么好?又瘦又浪,还没长开呢!她不是处女吧?根据我的调查好象还和她父亲有一腿。你要别人玩剩的烂货?” 陆拓眼底有冷光闪烁,“小心你的措辞!你没权利干涉我的私生活!” 催云摊开手,“好吧!私生活我不干涉,那么工作上的我总有发言权吧?陆经豪向组织交了一份秘密报告,说你不听调度,擅自干涉他的业务。上面的老头子本来舍不得你,但事情捅去劳伦斯那里了。你以为当真只有玛格丽娜一个人来?约翰和亚历山大早就在路上了。你的罪名不轻啊!用私权扰乱陆经豪的商务运做,还包庇嫌疑人。我看打断你两条腿是绰绰有余的。” 陆拓脸色巨变,“包庇嫌疑人?!什么意思?” 催云笑道:“问问你那该死的老爸,他是不是间接让你姐姐知道了组织的存在?她是嫌疑人,劳伦斯怀疑她会泄密,所以要灭口,你的行为严重干扰了他的计划。他当然拿你开刀。” 陆拓怔了半晌,忽然苦笑起来。 “亚历山大,约翰……劳伦斯先生真看得起我,居然派这两个人过来……” 催云掐灭烟头,轻轻捶了他一拳,“所以我来了。陆小子,你该感激我才对。” 陆拓冷冷看他,过了一会才道:“你是来帮我还是来害我?” 催云耸肩膀,“我来告诉你女人是个什么样下贱的动物,让你知道,她们不值得你断两条腿。” 18.圣诞 陆经豪很快就去了意大利,临行前既没让人送,也没留下只字片语。 东芹的轻松心情只有一瞬间,走了老虎,来了豺狼,催云是个棘手的人物。 到现在,她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对自己催眠,是对她感兴趣?她直觉地否定,这个人看她的眼神,并没有任何好感。相反,他没有感情,那种漠视一切的神色,令她感到刺骨的寒。 从她自己的意愿来说,她宁愿与陆经豪那种有明显企图的人待着,也不愿见到催云这样的人。 十二月很快到来,考试的日子接近了。 又一学期过去,意味着她的高中生涯又离结束近了一步。她开始为毕业后离家做打算。 陆经豪的离开是一个转机,陆拓给她的压迫感没有那么沉重,她可以趁这个机会做一点重要的事情。 考试结束的前一天,她提前离开,拒绝了司机的接送,回到以前和左少安一起住的破屋子。 楼道里依然弥漫着怪味,生了锈的邮箱打开的时候发出刺耳的声音。 她把里面的废纸全部抓出来,在里面一张一张地寻找着。 很快就翻到了一张淡黄色的信封,是新的。 她打开一看,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成功了,像她这样的人,偶尔幸运之神还是会看顾的。 晚上吃饭的时候,陆拓只问了一下她早退的原因,东芹推说肚子痛,他就没有再问。 圣诞节是十二月二十五日,刚好是考试结束的日子。陆家上下的佣人,早在前两天就开始忙碌,在各个门上挂松枝环和金色的铃铛。 崭新的圣诞树也在早上运到了门口。东芹下楼的时候就看见小爱指挥一些男佣人往高大的树上挂各种装饰和小电灯。 催云在旁边和小爱有说有笑,一见她下来,立即迎了上来。 “东芹,明天晚上是平安夜,打算怎么过?” 东芹让开他诱惑的眼睛,轻道:“不知道,没有打算。平安夜有什么意义吗?” 催云摇了摇手指,“祈祷啊,约会啊,去教堂啊……很多可以做的。你们女孩子不是最喜欢那些花哨的东西吗?怎么样,想去哪里玩?告诉我,我一定满足。” 东芹想,这样的话,他或许可以很自然地同不同的女人说。这个人,他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呢? “不,我对这些没兴趣。你去约别人吧。” 她转身要走,胳膊却被他拉住了。 “别那么无情啊。”催云凑近她,轻声道:“难道我还没陆小子对你有吸引力?” 东芹惊讶地看着他的下巴,她不敢抬头,“你喜欢乱评价别人的毛病,让我讨厌。” 催云眯起眼睛,“既然让你讨厌,我也没办法。但你连看也不敢看我,莫非是心虚?” 东芹猛然回头,望向他的眼睛。 这个人,拥有一双与性格完全无关的美丽眼睛,清澈深邃下面,藏的是刀光剑影。 她直直地看了良久,才轻道:“我不是不敢看,只是不想晚上做莫名其妙的梦而已。” 催云眼睛微微一眯,笑了起来,“你知道了?怎么,难道不喜欢么?”他忽然捏了一下她的下巴,毫不避讳在场的其他人。 东芹闭上眼,过了一会,睁开,说道:“谈不上喜欢或者不喜欢,只是一个连真面都不敢出,只能在背后动手脚让人产生幻觉的人,我也没什么兴趣。何况,你的技术,未必高到哪里去。” 她挣开他的钳制,“我要上去了,谢谢老师的教导。”她恭敬地鞠躬,转身就走。 谢谢教导? 催云想笑,但他却又笑不出来。这个女的比他想象中要来得顽固……不,与其说是顽固,不如说她根本就不在乎。 她的眼睛里找不到任何所谓的喜悦或者挑逗,是全然的漠视。 当真对谁都没放在心上吗?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 他扬起嘴角,懒洋洋地回头摸了一把忙碌的小爱,惹来连声的斥责,他呵呵笑了起来。 女人,女人,你到底有多少种面孔? 那么浅薄,却又深奥;粗陋,却又精致;愚蠢,却又那么复杂。 要征服她!总有一天…… 圣诞树装饰得精致可爱,餐桌上的火鸡散发出诱人的香味。蜡烛,礼物。 东芹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圣诞节,西方的节日,神的诞生由人来庆祝。她从来不过节日,神的生日为什么要由她来庆祝?他救过她么? 陆拓心情似乎不错,拉着她坐去餐桌上,用刀给她切火鸡。 “圣诞快乐。” 他举起杯子,里面装着葡萄酒,轻轻一碰,酒液浓烈红润。 东芹摇了摇头,“我不能喝酒,酒精过敏。” 话音刚落,陆拓身上的手机忽然响了,是响亮的踢踏舞节拍。 东芹发觉陆拓的脸色变了一下,然后他站了起来,飞快走去厨房。 催云笑了一声,“陆小子圣诞节也要忙,真辛苦啊……该不会上面又给了什么任务吧?” 东芹没说话,过了一会,陆拓飞快走了回来,冷冷看着催云,说道:“你动的手脚?” 催云耸耸肩膀,“你疑心还是那么重啊,我这两天一直在这里,怎么动手脚?” 陆拓突然低头抱住东芹,在她唇上用力印下一吻,然后轻道:“我有点事要出去两天,你在家……一个人千万小心。住我房间去,把门锁上,谁来也别开。我很快就回来了。” 催云吹了个口哨,“哇,真是姐弟情深啊!要不要再来一场诀别大拥抱?” 陆拓没理他,去门口披上外套,然后回头冷道:“催云,我不给任何警告,你知道我想说什么。保重了。” 小爱为他打开门,他很快就迎着风雪奔了出去,再看不见。 “你难过吗?保护伞没了。” 催云端着酒杯,笑吟吟地看着东芹。 她没说话,低头把火鸡切开,慢慢放去嘴里咀嚼。 催云看了她一会,突然往她面前的杯子里灌满红酒,淡然道:“喝了它。” 东芹轻道:“酒精过敏,我不想死。” “我命令你喝,或者说你愿意我马上灌去你嘴里?” 东芹吸了一口气。反抗吗?站起来指着他的鼻子告诉他他没有任何权利这样逼迫自己,还是干脆转身就走? 她抬眼望着催云,他的神色是正经的,恶意的,明示着:我是认真的。 东芹默默地端起杯子,闭着眼一口把酒吞了下去。 “乖孩子……” 催云笑了。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们都要欺负你,无论从什么方面来看,你都有一张欢迎来蹂躏的神情。” 他伸出手,将脸色惨白的东芹揽住,“……连我都开始想蹂躏你了。” 东芹什么也说不出来,紧紧抓着他的手,浑身发抖。 催云回头对小爱笑道:“你家小姐好象身体不舒服,我送她上楼。麻烦小爱你收拾餐桌了。” 小爱面无表情点了点头,催云笑吟吟地把东芹抱上楼,去了陆拓的房间。 “陆小子既然关照你,你就乖乖待这里吧。” 他放下东芹,转头望向窗外。 快到了吧,约翰他们。在这个时候给陆拓派任务,是上面的老头子动了手脚?不想让心爱的技术员受伤吗? 左东芹一定是要死的,不然劳伦斯那个多疑的家伙必然心有不甘。 死一个女人无足轻重,但陆小子不一样,对组织来说,他的经验和天赋是一块瑰宝。 催云回头看了看东芹,因为酒力,她浑身都开始发红,而且脖子和手背上已经开始出现红斑,果然是酒精过敏的症状。 “约翰是个喜欢虐待的混蛋,亚历山大喜欢用小丫头的眼珠泡酒。你要落他们手上,一定死得很难看。” 催云喃喃地说着,“不过那也不关我的事。只是陆小子一定会发疯的。他要出了什么问题,麻烦更多。” 他走过去,坐上床,用手指抚摩她细腻的脸颊。 “不如我给你个痛快,也让你死得漂亮一点。” 除去她脸上的那些酒疹,其实这个女孩子长得是很不错的,虽然到现在他也没搞清楚她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他在衣服的内袋里掏了一会,取出一根袖珍的针管,还有小拇指大小的一个黑色瓶子。 “没有痛苦,你一下子就会没有呼吸的。” 他戴上手套,把瓶子里的绿色液体吸进针管里,然后别开她的脑袋,细细摸索着她的静脉。 窗外忽然“砰”地一声巨响,然后是哗啦哗啦的声音。 他回头一看,却见墨蓝的夜空里开满了火树银花,成团的橙色,闪烁的紫色,斑斓的红色,跳跃的绿色…… 原来山下有人放烟火庆祝圣诞节。 天空顿时多彩起来,明灭纷杂,那一朵朵绚烂的火焰之花,是献给神的礼物吗? 催云勾起嘴角。那景色还是美丽的,令人想多看两眼,尽管只有一瞬间。 手上的那个人忽然动了一下,他低头,就见东芹睁开眼,静静地看着窗外流火缤纷。 那一闪既逝的焰火,在她深邃的眸子里映出道道光痕,沉没去最深远的底下。 只有一瞬间的美丽…… 他的心头被什么东西轻轻一碰,忍不住轻声说道:“你一直醒着?” 她静静地看着烟花,嘴唇一动,“是的……” “为什么不反抗或者哀求?知道我要杀你吗?” 她轻轻说道:“让我看看烟花,它们很美丽。” 催云后来想起这日的场景,只有两个字能形容:迷幻。 她一个眼神也没有给自己,没有动静,静静等他动手。对生,对死,她似乎完全没有任何概念。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他不明白。 难道一个人活在世界上,可以没有任何留恋吗? 她是一片死水,一朵云,一株枯萎的花。 他只要手上轻轻用力,这朵花会就此碎了,消失在世界上。 一朵巨大的金色礼花在天空绽放开来,她的脸被映得闪亮。 然后一切平静下来,销声匿迹。 东芹轻声赞叹,“真是漂亮的圣诞节。” 她闭上眼,鼻息渐沉,竟然就此睡着了。 催云有些好笑,有些骇然,更多的是茫然。 他把针管收了回去,将里面的液体洒去马桶里用水冲了。 下不了手。 他对自己说。 以后,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19.逃亡 东芹睁开眼,屋子里还不是很亮,晨光透过窗帘,有些暗暗的。 她本能地先用手摸了摸脖子——还没死,原来她还活着。 身旁有呼吸的声音,她心里忽然一动,难道陆拓回来了? 她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在想到陆拓回来的那一瞬间,她承认自己的确是喜悦而且欣慰的。那不止是因为催云所说的保护伞,陆拓对自己来说应该是更重要的某个人。 但她无法找到合适的称呼给他定位。 她回头,旁边的枕头上散满了漆黑的长发。 是催云。 她有些发愣,催云睡得好象很熟,鼻息深沉,睫毛还在微微颤抖。 东芹想,人果然是贱的,倘若什么也不给她,连希望也没有,那么或许真的可以什么都不求。但如果给了一点,再消失,那就成了折磨。 她现在算不算被自己的心情折磨? 见到是催云的那一瞬间,她异常失落。 “看我睡觉就那么入迷?” 催云闭着眼睛调侃,声音是含笑而且讥诮的。 东芹还是没有把眼光别开,静静看着他可以用俊美来形容的脸,轻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催云睁开眼睛,看了看腕间的手表,已经是九点半了。 他眸光微微一动,撑起身体在东芹脸上轻佻地吻了一下。 “平安夜平安度过,现在我祝你圣诞快乐。左东芹,你要努力活下去才行。” 他想了想,又道:“为了陆小子,也为了我——昨天没有杀你的恩情。” 东芹淡然道:“你要杀我,是犯罪,你住了手,是原则。我不认为我需要感激你的手下留情。” 催云呆了一下,只好苦笑。 “你的嘴巴比想象中厉害嘛!” 他站了起来,伸个懒腰,“不过倒让我有点刮目相看。左东芹,你会欠我很多的。因为现在我突然不想让你死,我要救你。” 东芹没有说话,她的头突然疼得厉害,一定是昨天晚上那杯葡萄酒的缘故。 她拉高被子,把头脸都捂住,被子上有淡淡的陆拓的味道,她突然觉得头没有那么疼了。 “我要再睡一会,麻烦你出去的时候把门关上。” 催云摇了摇头,“NO!小姐你已经不能再睡了!快起来,我们要开始逃命的旅途啦!还是你想死在陆经豪的别墅里?” 东芹一愣,突然想起昨天他说的话,“约翰……亚历山大……那些要杀我的人来了吗?” 催云揭开被子,把她捞起来丢去浴室,一面说道:“你还记得嘛!不错,上面的人用紧急任务把陆拓调离,就是为了防止他阻碍那两个人动手。” 他看东芹懒洋洋的没什么干劲,于是恶意地笑道:“当然,你如果一心求死我也不拦。不过我忘了告诉你,约翰是个矮胖子,最喜欢用小刀把女孩子身上割出许多伤痕,然后强暴她们。虽然强暴这种事情你恐怕已经不在乎了。不过亚历山大是个名副其实的变态,他喜欢活生生地把女孩子的眼睛挖出来然后泡去他冰柜里的伏特加里面。尤其是你这种黑眼珠的,他会很满意。” 他冰冷的手指滑过东芹的眼皮子,引起她本能的恐惧战栗。 “怕了吧?”催云眯起眼睛,“怕了就赶快梳洗一下换上厚点的衣服。我们马上要离开这里!” 东芹只好飞快地洗了把脸,套上藏青色的最厚的那件羽绒服,把头发盘在脑后,然后坐在床上等他吩咐。 催云打开了电视,按了几下遥控器,喃喃说道:“我们先看看外面的情况糟糕到什么程度。” 东芹惊讶地发觉荧屏上突然出现无数小画面,从陆家的院子一直到大厅,都清晰地展现出来。 催云调着画面,从各个角度观察情况,一面笑道:“怎么,第一次看到监视器?你家陆小子的警惕心可是比谁都强烈,每个房间他都暗中派人安上了监视器呢。包括你的浴室和厕所。” 东芹猛然感到一阵震撼,然后是一点的难堪。这就是说,以前她的一举一动,其实陆拓都知道? 催云把画面调去一楼大厅,那里似乎什么也没发生,大门好好地关着。 他忽然皱了一下眉头,指着楼梯上铺的地毯轻道:“已经来了……你看,楼梯角的地毯有点翻起,佣人是不会视而不见的。” 他把画面转去二楼,荧屏上忽然一片灰白,催云骂了一声,“靠!他们发现了走廊上的监视器!” 他急急按着遥控器,画面一下子跳去二楼的小客厅,东芹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呼。 小客厅的地上躺着好几个佣人!小爱被一高一矮两个人逼去了墙角,他们似乎在逼问着什么。小爱只是摇头。 催云吹了个口哨,“就在旁边了!不过没事,陆拓的门是有密码的,合金的芯子,他们一时半会弄不开。东芹你把窗户打开,顺着排水管爬下去。千万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他关了电视,从陆拓的床下拖出一个黑色箱子提在手上,东芹已经打开了窗户,一声不吭地抓着水管往下爬。 催云想不到她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会这么合作,不由赞叹地又吹了一下口哨。 东芹庆幸自己戴了手套,不然恐怕她的手指会被水管上的冰冻破。前几天下了一场大雪,后院子里白茫茫一片,她跳去地上,不小心踩进一个坑里,狠狠摔了一跤。 催云从后面一把提着她的后背,将她拽了起来,然后抓着她的胳膊低声道:“快跑!不要回头!” 东芹听话得出乎他的预想,果真埋头往前奔了出去,他苦笑一声,“一点成就感都没有。她看起来还是很想活着的嘛!” 他回头一看,二楼的客厅那里人影攒动,恐怕亚历山大很快就会发觉他们跑了。院子这里没有一点遮蔽物,要是被发现了,一定会被打成马蜂窝! 他转转眼珠,追上去,提着东芹的后背心,“往这里!跟我来!” 他们转头往左跑去,那里是别墅的后门,没有车,只有一条小路,然后就是无穷无尽的树林。 后面传来窗户被敲碎的声音,约翰粗鲁的声音在怒吼着什么,催云只想大笑一阵。让那个矮胖子气死才好!他一定是憋了好几天,打算过来好好享受东方小美人的! “扑”地一声,他脚旁的雪地突然凹进去一块,催云悚然一惊!亚历山大开枪了!他的平均射击成绩可是九点四五! 催云把手里的箱子抵在背后,护住上身的要害,手里抓着东芹只是往前没命的跑。 “扑”,又是一声!东芹轻轻啊了一下,脸色一白,脚下就是一踉跄。 催云没理会,拽着她一直奔出了后院,跑去树林里,确定不在亚历山大的射击范围内,才松了口气。 “我这个王牌间谍,今天可把面子丢没了!”他苦笑,拉着东芹缩在一个坡子下面,“第一次要在亚历山大那种级别的人手下逃命。” 他突然发觉东芹的手在微微颤抖,“现在害怕是不是迟了?”他笑,拍了拍她身上的积雪。 东芹又是“啊”地一声,脸色惨白。 催云陡然变色,想起刚才的第二枪,他以为东芹是害怕子弹,难道被打中了?! “你怎么不说?!” 他吼了起来,将她一移,果然雪上有一滩嫣红的血。 催云急急起身,在来路上打量了半天,确定没有血迹留在路上,才咒骂着蹲下来扯她衣服。 “如果打在要害上,抱歉只能让你死在这里了!我可不想带一个必死的累赘!” 他低声说着,剥开她的羽绒服,她的肩窝那里已经被鲜血染红,白色毛衣湿了一大块。 催云打了她一巴掌,“能说话吗?!子弹打进去没有?!” 东芹剧烈喘息着,口里的白色雾气模糊了他的眼。 “没事!……好象只是擦了一下,现在已经不疼了!” 她咬牙掰开毛衣,露出伤口。果然是擦伤,差一点就伤在脖子上,如果擦去动脉,恐怕当场就会死了。 催云瞪了她半天,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这样一朵枯萎的花,也可以爆发出强劲的色彩,只因为她现在是想活着。 是为了陆拓而活着吗? 他急急打开黑色的箱子,不出所料,里面是陆拓新组装的八发子弹连发的手枪,子弹是钢包的头,又细又尖。 箱子角落还有一个小袋子,按照组织的习惯,所有放武器的地方必然要放一点伤药,意思是你伤人的同时也会受伤,保命是同样重要的。 他从里面扯出一把绷带,紧紧包裹住她的脖子,然后在那条大约有三厘米长的伤口上贴了一块纱布。 “脖子被裹得紧一点,这样可以让你少出一点血,忍着点。现在不是给你治疗的时机。等离开再远一点我再给你仔细弄一下。” 说着,他扯下脖子上的围巾,一圈圈替她戴上,扎了个蝴蝶结。 “马上你会觉得冷,给我忍着点!” 他用脚把那滩血迹弄花,盖了许多雪在上面,然后从衣袋里取出小望远镜,爬在坡子上观察情况。 不出所料,亚历山大绝对不会放弃,和约翰两个人已经追了上来。 催云咒骂了一句粗口,下雪天,没办法把脚印抹去,他们马上就要追上来了! “没办法,只好赌一把了。” 他喃喃说着,紧紧抓住东芹的手,“我现在要顺着小路走,如果我的直觉正确,陆经豪应该会在半山腰停一辆车。我们组织里的人,一定会把后路安排得很完美,陆经豪一定也是这样。只要我们上了车,就安全了。但这一路我们都不能发出声音,而且要非常小心。我估计成功的几率是……四成。你是愿意马上快活死在这里,还是跟我赌一把?” 他回头,紧紧盯着东芹的眼睛。 或许这才是他真正的色彩,东芹想,墨蓝的眼睛里不再有讥诮的冷漠,它们爆发出一种绚烂的光芒,那是专注,和享受刺激的快感。 “好,我赌。” 她的回应很简单,赌一把,看看幸运之神是否真的遗弃她了。 今天不是神的生日吗?她想起昨晚天空里盛开的火焰之花,只有一瞬间,却是无比灿烂。 她不要就这么死了,狼狈地安乐死在雪地里,然后尸体被人蹂躏。 宁愿赌上一把,搏尽生命里所有的能量。 她受够了退缩,这一次,她的生命,该由她自己来选择。 20.活着 催云笑了起来,第一次发出真心的笑容。 他揉了揉东芹的脑袋,“好在现在天气冷,你的伤口不会败坏。你老实告诉我,你的体育成绩怎么样?还有……你不会害怕吗?” 东芹说道:“体育成绩……一般。但长跑成绩是比较好的,老师说我耐力不错。” 她顿了顿,又低声道:“我现在想不到害怕,如果我想到了,就一定会不愿意走下去。所以我不能去想。” “我想活着!” 催云怔怔看了她一会,点了点头,“你……很不错!” 他把望远镜收回衣袋里,然后飞快地把箱子里那把枪装好,塞了三颗子弹进去。 “亚历山大就是死了也会无比荣幸。”他咧嘴笑,露出雪白的牙齿,有点阴森的感觉,“死在我手上,是他的运气!” 他猛然拉起东芹,两个人顺着小路飞快向下跑去。 后面的人显然很快就发觉了,约翰那个矮胖子又开始大吼大叫,催云大笑起来。 “知道他在说什么吗?” 他问着因为呼吸不顺,脸色有些发红的东芹。 “他说,催云是个狗娘养的,只顾自己享受东方美人,却不愿意分给别人!” 东芹没有笑。 催云看了她一会,突然叹了一口气。 “如果是真的,我会更开心一点。可惜,你为什么是陆小子的人呢?” 话音刚落,又是扑地一下,东芹身边的那棵树上被子弹打出一个窟窿。 催云将东芹扑倒在地,躲去树后面,然后他举起枪,双手稳定如磐石,一手抓枪,一手握腕,神情严肃专注。 这样的神情,东芹从来没见过。他简直像一只矫健的豹子,屏息等在暗处,一旦猎物出现,就毫不留情地撕碎它们的喉咙。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忽然停在原处不动了。 过了一会,亚历山大又开了一枪,木头屑子落了他们两人一头。 催云动也不动,只是盯着远方,等待一个契机,一枪就要致命! 等了好久,一点动静也没有,东芹正想动一动冻麻木的手脚,忽然“砰”地一声巨响——催云开枪了! 她的耳膜被那阵声浪震得发出嗡嗡的噪音,忍不住一屁股坐去了地上。 前面传来约翰气急败坏的叫嚷声,催云将东芹一提,低声道:“走吧!亚历山大已经没救了!” 东芹被他拉得踉踉跄跄,奇道:“你确定打中了?” 催云自负地一笑,“正中眉心,你不相信我的技术?” 他忽然转了转眼珠,笑道:“对了,你昨天还说我的技术不怎么样。我怎么就忘了呢?让你失望了,是我不好。” 东芹抿着唇,这个人在这种时候还要戏弄她么?她说的根本不是一件事好不好? 催云继续说道:“约翰适合近身杀人,他的射击成绩是组织里倒着数的。加上亚历山大死了,他一定不好擅自行动。我们只要能顺利找到逃命的汽车就可以。” 他的脚步放慢了,只是过一会就要用望远镜回头看一下,确定约翰没有追上来。 这样时快时慢,一直走去了半山腰,催云忽然欢呼一声! 树林里果然停着一辆普通的吉普车! “成功了!” 他喊了出来,回身抱起东芹,在原地打了好几个圈,然后低头在她脸上用力一亲。 “今天你是我的幸运女神!东芹!” 他的眼睛不再是夜空,而是闪烁的星光,那么明亮。 催云一直抱着她上了车,试着发动了一下。油箱里果然装满了油。 他笑道:“陆经豪那个老混蛋,逃命也要用这么好的车!他一定想不到,自己原本想收拾的人,用了他的逃命工具。” 他一拉操纵杆,脚下猛踩油门,吉普车一下子窜出了树林,顺着小路飞快往山下开去。 催云一手扶方向盘,一手替东芹拨了拨乱糟糟的头发,轻道:“去我的住处,酒店不能住。我在这里新买了一套房子,本来是打算做固定休息地点的,没想到你做了第一个进去的女人。幸好没向组织通报,不然我们现在可真的没办法了。” 东芹放松下来,才觉得肩窝那里的伤口一阵一阵火辣辣地疼,手脚也是酸痛无比。她靠在车窗上,闭着眼睛几乎要睡过去。 这一场逃亡,她顺利度过。 难道说,天上真的有神在眷顾她?东芹想笑,勾起了嘴角。 “想到什么好玩的事吗?说出来听听。” 催云捏了一把她的脸。 东芹笑了笑,“不,我只是觉得,能活着,是不错的事情。” 催云的住处在闹市区,一大早正是车流最多的时候,他们在路上堵了半个多小时,才顺利进了小区。 东芹想,这个人又一次让自己吃惊了,他没有选择偏僻的郊区,是因为他想得更多。 闹市区人多,那个组织里的人恐怕一时无法找到他们,他随时都做着亡命天涯的打算吗? 催云正掏钥匙开门,他的房间在四楼。见东芹盯着自己看,他暧昧地笑了。 “怎么?爱上我了?” 东芹别过脑袋,如果能改改他恶劣的个性,或许真是个好男人。 他有两个房间,一间是书房,一间是卧室。很普通的居民家,装潢也是再普通不过的。 但东芹很快就推翻了自己的结论。催云打开地板,下面有密密麻麻的武器,还有墙里的密码保险箱,那里面全是黄澄澄的子弹和各种灭音器。 他架好望远镜,对着对面的房间,门上也安了监视器,打开电视,上面是小区大门口的图象,甚至连电梯和楼梯口都有。 忙完这些,催云丢给她一块大毛巾,指着浴室。 “去洗澡,注意千万不要让伤口进水。出来我给你包扎。” 浴室里倒是意想不到的豪华,大理石的地板,黑色的大浴缸,以及一面落地的大镜子。 东芹飞快地洗了一下身体,催云给她的浴泡是短的,两条腿露了出来。 伤口越发痛得厉害,她管不了这许多,直接走了出去。 催云正在调整监视器,脚旁堆着几根枪管,还有一包长子弹。 他抬头见她出来了,就拍拍那张单人床。 “坐下来,等我一下。” 他的手指简直是在跳舞,那几根漆黑的枪管是他手上的艺术品,没几下就拼成一支狙击枪,上面有红色的视镜。 他装好子弹,把枪架去望远镜旁边,试着看了看视镜,似乎比较满意了,才去浴室把手脸洗干净,提着药箱走了出来。 “把衣服脱了,或者拉低一点。” 他低声吩咐,往纱布上抹着药水。 刺鼻的味道传开,东芹心里忍不住一寒,轻道:“会痛吗?那个药水……好象味道很可怕。” 催云扯低她的领子,露出大半个雪白的肩胛,他沾着消毒水用棉球清理伤口,一面笑她。 “怎么,现在胆子突然又小了?刚才被子弹打中都不叫呢。” 情况不同啊……她在肚子里反驳,觉得与这个人争辩是没有意义的。他大概是习惯嘴巴上损人了。 “一点都不痛,你放心吧。” 催云仔细看了看伤口,不深也不长,她的运气实在是好,亚历山大只给了她一条小小的伤疤,过一段时间恐怕连痕迹都不会留下来。 他涂了一层薄薄的药,然后把浸满药水的纱布往上一盖。 “啊!” 东芹大叫一声,全身都痛得缩成一团。 他骗她?!她的眼泪都涌了出来,那药水简直是另一把刀,本来已经有点麻木的伤口又被挑开,一阵乱绞。 她的身体忽然被他紧紧抱住,她清楚地感觉到他的牙齿咬上了自己另一边的肩膀,慢慢吸吮她的肌肤。 东芹心里一惊,他的手已经从后面揽了上来,伸进她低敞的领口里,握住她柔软的乳房。 催云!她想叫却发现叫不出声音。 他在她背上细细啃着,手指在她的乳房上划圈揉捏,她的腿又开始发软,肚子里有什么东西在一跳一跳,血液全部倒流,疼痛的事情一下子就丢去了脑后。 催云忽然一用力,将她翻过来压在身体下面,他撑在她耳旁,定定地看着她。 “救你的人是我,不是陆小子。你该感谢我,对吧?” 他的拇指摩挲着她的乳头,忽然一把握住,另一手环住她的腰,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你的身体,比我想象的还要漂亮。你难道不该用身体报答一下救命恩人吗?” 他舔着她的耳朵,轻轻噬咬,然后解开她袍子上的带子,衣服敞了开,被他剥下去一半。 他的身体强劲有力,纠缠住不放,膝盖顶开她的腿,手掌顺着她的大腿往上攀升。 东芹突然如梦初醒,挣扎着想逃,催云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不听话的猫咪。”他喃喃说着,捏住她的下巴,低头去吻她。 东芹用劲全身的气力,别过脑袋,颤声道:“别!……请你别!” 话一出口,她自己都愣住了。 什么时候,她能够说出拒绝的话了?她不是一向默默忍受的吗? 催云按住她,沉声道:“陆小子有什么好?别忘了是他离开,把你丢下来的。你打算为他守身?真可笑。还是你要抱着这种见不得光的乱伦奸情过一辈子?” 他舔着她的脖子,在上面轻轻一口咬下。 “男人不只他一个,丢了他,跟着我吧。这样你们也不用担心什么道德问题……” 东芹心里有波涛翻涌,有很多以前没说来的话想说。但她张开嘴,却只说了一句。 “不,我不要。” 催云扯去她的袍子,一手制住她的手腕,另一手在她漂亮的肌肤上揉捏爱抚,留下无数指痕。 “不要我什么?不要这样?还是不要那样?” 他在她腰上轻轻掐了一把,然后微凉的手指滑去她腿间,按上她最敏感的顶端。 东芹浑身一颤,忽然低声道:“不!我不是为任何人守身!我只是想,我丢了的自尊,我想要回来!你听不懂什么叫做拒绝吗?!” 催云抽回手,把湿润的手指放去她眼前,恶意地笑。 “自尊?那种东西,只要丢了一次,就要不回来了。看看你的身体,它不是很喜欢我这样吗?” 东芹喘息着瞪他,他的话令她绝望。 催云捏着她的大腿,轻道:“何况,那种东西,要来只会让你难堪。舍弃它,快乐享受不是很好么?” 东芹眼睛里一阵热辣,她觉得那里面有什么东西要破碎。就像她试图粘补破碎的心,却发觉它们早化成了灰,连一块完整的碎片都找不到的那种绝望。 催云脱去身上的衣服,扯下皮带,将她的腿用胳膊抬起来。 “放弃吧,你不是很喜欢做爱的感觉吗?被你父亲强暴是不是很快乐?被陆经豪折磨难道没有高潮?陆拓的温柔只是暂时迷惑了你,其实你更喜欢男人强硬的对待吧!” 他对准了,一下子冲进去,东芹双手痉挛着,什么都抓不住,手指里只有空气,冰冷的。 她忽然捂住脸,剧烈痛哭。 “哭什么?” 催云掰开她的腿,一面缓缓撞击着,一面用手指在顶端撩拨。 “活着不可能永远有高潮,你刚才的表现让我惊艳,就好象那天晚上的焰火。” 他享受着她的颤抖抽搐,渐渐加快了速度。 “可,你忘了吗?那只是一瞬间的,之后依然是死水一样的生活。所以,何不让这种战栗的感觉再多一点呢?趁你还有激情的时候,忘了明天的绝望。” 他的声音就像一个咒语,恶毒的,呢喃的,纠缠住她所有的神经,令她丧失所有动力。 她忽然松开手,静静地看着他。 她的眼睛里,光芒只夺目了一瞬间,接下来,果然如同涟漪渐平,什么都没有了,只有空虚。 “催云,你真是个魔鬼。” 她喃喃地说着,伸手环住他的脖子,身体开始扭动,呻吟出声。 如果不能忍受,那就去享受。 一瞬间的绚烂,那也足够了。 至少,她觉得自己在那一个瞬间,是活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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